萧赫一见到这凤薇蔷,便觉得她和凤宁萱不愧是双生子,这张脸真是一模一样。但这性子,瞧着截然不同。她光是站着不说话,他就能一眼看穿她心思,是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女子。“一家人,无需多礼。”萧赫的语气已经尽量温和,但,凤薇蔷仍觉得他冷冰冰、一身戾气。凤宁萱扶起薇蔷,“瞧你脸色不大好,今天的药按时喝了吗?”薇蔷点了点头,嗓音细如蚊蚋。“喝了的,阿姐。”萧赫头一回见姐妹俩相处,很意外。他一直知道凤宁萱面冷心热,也知道她嘴笨,当然,单指在关心人、安慰人方面。眼下对着亲妹妹,她倒展现出了温柔的一面。就连语调都比平日里体贴。一时间,萧赫都有些羡慕凤薇蔷。毕竟,他这胳膊被段正所伤,凤宁萱都没怎么关怀。……一行人进了正厅,凤薇蔷紧跟着阿姐,坐在她旁边。萧赫端起茶盏,兀自喝了口。身处这逍遥居,他有几分不自在。段正说过,这地方,本是凤宁萱和段淮煦的新房。或许,这宅子的修饰,都是按着段淮煦的喜好。若是没有天龙会那些事,他们早已在此成婚,在此相依相伴、生儿育女……而他就像一个趁火打劫者,得手后,还来“故地重游”。这时,凤薇蔷站起身,对着萧赫行礼。“皇上,多谢您下旨,给了民女一个身份。”萧赫回神,看向她。见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难免疑惑,难道他长得很可怕?他放下茶盏,语气沉然。“你……”他本想说,她从前的痛苦经历,他也有错。哪怕他颁布罪己诏,也无法弥补他这“养虎有罪”的过错。但是,想到凤宁萱来之前提醒过他,凤薇蔷已经不记得那段经历,他便没有直言。“你只需知道,朕做这些,理所应当,都是你配得的。”凤薇蔷坐下后,凤宁萱轻拍她胳膊,示意她放松。但是,鲜少有人在皇帝面前,还能谈笑自如。凤薇蔷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什么话都不敢讲,生怕说错话,被拉出去斩首。她的脑袋里,装的全是暴君行径。印象里的皇上,就是一个残忍无度的人。并且,他确实不是温柔好说话的长相,眉眼、鼻梁、下颌……都是那么锋利。若换做是她,根本不敢跟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呜呜……还是她的宋黎好。凤宁萱看出她的惧怕,当即提出。“皇上,薇蔷体弱,可否让我扶她回房歇息?”萧赫下巴轻压。“嗯。”出了正厅,凤薇蔷才稍微好转。见她如此不安,凤宁萱宽慰道。“不必勉强自己。”凤薇蔷也不想表现得如此怯懦,毕竟,那是她姐夫,但她就是控制不住。“阿姐,我胆子太小了,一想到他阴晴不定、杀过许多人,我就哆嗦。”凤宁萱握住她的手,“不见就不见,这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可你定好,要一起用午膳的……”“无妨。你的身体最重要。”她不舍得薇蔷受一丝委屈。……回将军府的马车上。萧赫不无惭愧。“她变成这样,朕亦有责任。”凤宁萱直言。“您知晓错误,有心弥补,便足够了。“乔墨和凌燕儿才是害人者,其他人,不必强行将罪责往身上揽,否则只会钻牛角尖,出不来。“譬如,我该恨我自己,是我让师父师娘收养了乔墨,是我对乔墨百般纵容。“还有凤家和先帝,是他们定下婚事,令薇蔷成为凌燕儿的眼中钉。是黑袍对您下了天水之毒,让您变得需要凌燕儿这药人。“甚至是老天,他降下甘霖、滋养无谷,喂养了凌燕儿、乔墨这些恶人。“如此追根溯源,反倒不知道该恨谁,并且,何尝不是在为乔墨和凌燕儿开脱呢?”萧赫听着这番话,稍微释然了。他掀开窗帷,观看着外面的热闹街市。忽而,一家摊贩引起他注意。“陈吉,去买些栗子糕来。”“是。”凤宁萱有些意外,“您喜欢吃栗子糕?”帝王的饮食喜好从不外显,但对着她,萧赫并无隐瞒。“嗯。十五岁那年,朕出宫游历,有人送了朕一块栗子糕,味道甚好。朕从前也吃过栗子糕,却没有尝过那样特别的……”他边说边像是在回味,或者,回忆什么人。凤宁萱敏锐察觉到,随口问:“女子送的?”“嗯。”旋即萧赫怕她误会什么,又道:“才十岁大点,骑着矮脚马,背着把木剑,很是滑稽。”凤宁萱眉头微拧,好似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