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盯着小床发呆,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她先是一惊,继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叶经阑和Calvin去保安的值班室拿了行军床,还有新的枕头。叶经阑还贴心地给钱橙准备了个卡通的小风扇,应该是从工作人员手里借来的。贺明川接了东西进来,一手提着床,一手夹着枕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可爱的小风扇,看着有点滑稽。钱橙接过他手里的枕头。贺明川把行军床支起来,挨着床边放好。“你睡床上。”贺明川把床上的枕头拿起来扔在了行军床上,接着开始收拾床铺。“我想跟你一起睡。”钱橙原以为贺明川怕她晚上摔下去,放在床边做个缓冲。她目测了下小床的宽度,一米二,比大学的宿舍床宽敞。她和林听能睡得下,跟贺明川挤一挤、凑合下,不成问题。贺明川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塞着床单,内心天人交战。硬板床太小,他担心钱橙睡不好。“晚上会热。”他双手撑在床上,坐在床上曲着双腿,抬头看向钱橙。“我有风扇。”钱橙举了举手里的小风扇。贺明川笑笑,拒绝的话没舍得说出口。“这里能洗澡吗?”钱橙问。“有淋浴间,现在只有冷水,我去烧壶热水。”贺明川说着,要往外走。“我洗冷水澡。”钱橙拉住他的手,“你在外面陪我。”“不行。”贺明川想也不想地否决。钱橙身体好,但她生理期刚调理好,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钱橙的事情贺明川一向亲力亲为。他烧了水,又喊了工地上的人帮忙一起加到水箱里,才回房间带着钱橙往淋浴间去。淋浴间也是活动板房搭建的,平时洗澡靠手动加水。水箱容量不大,工地上的大老爷们糙得很,但就算这样每次也只能洗两个人。贺明川一手提着换洗的衣服,一手牵着钱橙,把她带到了淋浴间门口。水温只能说不凉。钱橙迅速冲完澡,换上小裙子,拧开门锁走了出来。“把头发再擦一擦。”贺明川接过钱橙手上的湿毛巾,又递给她一条新毛巾。钱橙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把毛巾搭在头上,走到房间的这一路上,她身上又开始冒汗了。贺明川把钱橙送回去,叮嘱她把门反锁好,才换了衣服冲去淋浴间,用钱橙剩下的一点温水,又加了半箱冷水,随便冲洗了一下。他回房间时,钱橙已经吹干了头发,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看得认真。钱橙没想到会住工地,因此也没准备睡衣。她这会儿从贺明川的箱子里翻出来一件布料柔软的背心,长度刚刚到大腿根部。见贺明川进来,她用脚勾着拖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转头迎了上去。“杜青阳那边怎么样?”贺明川问道。“如期推进。”闻言,贺明川放下心来。钱橙伸手去接贺明川换下来的衣服,“明天我来洗。”“不用,你好好工作。”贺明川没有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而是搭在了椅背上。就像他醉酒回家,避开了钱橙帮他换鞋的动作,这次他依然拒绝了钱橙帮他洗衣服。他放在心尖上的小朋友,应该意气风发地在牌桌上展示自己的筹码,而不是为了谁弯腰低头。钱橙身上的男士背心领口很大,加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她没穿内衣。贺明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肩上。她健身勤快,肩膀到胸前的骨骼被薄薄的肌肉覆盖,胸前紧实挺翘,性感但不色情。堪称尤物。只是出现在了这个工地上,在这个闷热的活动板房里,无比突兀。贺明川心里的愧疚之意更甚。他已经有几宿没睡好了。这两天总有人借口维权,大半夜的来冲击大门入口。贺明川担心对方还会有其他过激行为,也考虑到其他客户的人身安全,前几天白天,江风地产已经安排了商务车把人分批运去了临近城市的一个据点。生怕这路上再出了岔子,贺明川一路盯得紧。加上应付媒体和家属,他身心俱疲。钱橙躺在床上,翻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贺明川失笑。他关了灯,大步跨上去,手虚虚地环在钱橙的腰上。“哥哥,你要在这里待多久?”钱橙把手覆在贺明川放在她腰间的手上,小声问道。“还要一段时间,说不准。”“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吗?”钱橙担忧地问道。她想起来下午那些人,声音好凶,骂人的话也很难听。一堆泼皮无赖趁机闹事,背后又有人撑腰,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我们做的是老年人的生意,这种事情,没办法避免。”钱橙心里知道贺明川说的没错,老人基础疾病多,有时候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命。他们想吃养老产业这个红利,就要承担这些可控或不可控的风险。因此她没再说话。这会儿再多安慰的话语都太苍白。温香软玉在怀,贺明川嗅着钱橙身上沐浴过后的味道,这一段时间以来头一次感到踏实。钱橙翻身,把脸埋在了贺明川的胸膛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怀里的人再没有动作。贺明川以为钱橙睡着了,闭上眼睛正准备睡去,耳边却传来了她闷闷的声音。“哥哥,我有钱,我养你。”钱橙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黑暗中仍能看见明亮的眸子,语气认真无比。贺明川笑了起来。他摸着钱橙的脸蛋,心里一暖。这次事故对他来说是个沉重打击。昂托资本可能会伤筋动骨,但并不致命。钱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市场信心。钱橙没想这么多。她盘算过自己手里的钱,加上瞳画游戏的盈利,再卖点股份,边边角角都能抠点钱出来。她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何种地步,但她有的,她都愿意给贺明川。“谢谢橙宝,”贺明川搂上她的腰,把人结结实实圈在怀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的钱要自己保管好,不能给任何人。”贺明川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下钱橙。他知道钱橙现在手头宽裕,但这对他现在的状况而言杯水车薪。况且,如果钱橙想要变现,恐怕瞳画游戏要被切割一番了。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钱橙的手抵着贺明川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刚才沉默的那段时间,她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想了一遍。装修中的别墅可以卖掉,能回点血。瞳画游戏的股份现在卖出去,比上一次融资要价高一倍是很合理的。她零零碎碎能凑出来十几亿甚至二十亿,不知道够不够补贺明川的窟窿。甚至钱橙还把叶经阑算上了。凭什么只有他两人出血,小叶总也别想跑!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手臂无意识地攀上了男人的脖颈。在陷入梦乡之前,钱橙想,她似乎并不需要那么多自由。贺明川拍着钱橙的背,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这个小财迷啊!贺明川闭着眼睛腹诽,却挡不住眼底渐渐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