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闪开一条路,传旨太监去而复返,这是许多人都没想到的。陛下究竟会下什么样的旨意?人们按耐住心中好奇,纷纷跪伏。至于沈府二老,此刻嘴角则噙起冷笑。肯定是陛下已经料想到秦家狼子的野心,必然会阻挠离儿的婚事,故而再次明旨!“多谢陛下体谅!”沈父、沈母跪拜。传旨太监淡淡开口:“本公公还未传达陛下圣令,你们倒先谢起来了?”他不再理会,看向秦铭:“秦铭,还不跪下接旨?”秦铭屈膝:“谨听陛下圣令。”随着圣旨缓缓打开,人们皆竖起了耳朵。“陛下有旨,秦氏一族护国有功,赤诚忠勇,满门忠烈,特准秦氏后人秦铭所请,解除与沈氏婚约。另,念秦氏一族屡有功勋,特许秦铭开衙建府,承侯爵之位,钦此。”“秦小侯爷,接旨吧。”“微臣,谢陛下圣恩!”秦铭只觉双手异常沉重,眼中有热泪流淌,那不仅仅是一道圣旨,更代表着秦氏一族的血与荣耀。承袭侯爵之位,准许开衙建府……沈父、沈母瘫软在地,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陛下居然会下这么一道圣旨。怎么会这样?离儿疆场血战,斩敌两万,功勋卓著,陛下怎么会……传旨太监道:“沈将军之功,朝野皆敬,陛下准其所请,赐婚书一封便是鼓励,还望沈氏一族戒骄戒躁,为我姜国再建功勋才是。”沈离仍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直至许久,她才怅然若失地看向那道由于长期操劳,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他……不仅会武,而且武学造诣深厚,而今更是摇身一变,从沈家赘婿成为侯爷!她这才想起不久前的那些话语,我沈离,今日便休了你……这一刻,她心中除了苦涩便是深深的后悔。疆场喋血,枕戈待旦,拼杀一年,所建之功也不过换取四品明威将军一职,而那个人却鱼跃成龙,成为一品侯爷!“我就说,秦氏一族满门忠烈,姜国朝廷又怎会忘记?”“可悲,可叹啊,堂堂秦小侯爷竟入赘沈家为婿,若是秦家先祖地下有知,会有何感想?”“可笑的是,他沈家居然还想着休婿……”人们无意中的对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沈家人的心上。沈父、沈母脸上滚烫,高傲的头颅深深低下,不敢去看那个他们曾经瞧不上的赘婿。殷曈也只觉难以自处,站在那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什么年轻俊杰,什么头角峥嵘,跟一品侯爵相比,远远不够看!最兴奋的莫过于浮伶,她追随过秦母,性格桀骜,此时直接出言嘲讽道:“人在做,天在看,想休我家少爷?哼,你们沈家还不配,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面对浮伶的怒责,沈母再也不敢出言反驳,与先前判若两人。她走上前,陪着笑说道:“浮伶小姐教训的是,此前都是我沈家的不是。”而后,她十分热切地抱住秦铭的胳膊,满脸堆笑:“好女婿,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得为娘错怪了你,这退婚一事,咱再商议商议?”事已至此。秦铭已恩至义尽,他并无半分怜悯,冷冷地将沈母推开,冷哂道:“沈老夫人还请自重,陛下圣旨已下,自今日后,你我两家再无半点关系。”沈离重重推开人群:“秦铭,自打陛下为我与殷曈赐婚,你就想好要和离了,对吗!”“没错,从你负约开始,你在我眼中便是一文不值。”秦铭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她:“圣旨已下,属于我的东西,还请沈家尽快奉还。”“浮伶,我们走!”一年里,秦铭在沈府过得十分压抑,而今以这种局面收场,心中倒也畅快。待走出长街,浮伶问道:“少爷,我们去哪里啊?”秦铭先是一愣,而后坚定道:“回秦府。”北境一役,秦氏一族尽皆战死,曾经声名赫赫的秦府也因此破败。曾几何时,秦铭也想过谨遵先母教诲,离开军旅,以一个普通人度此一生。谁又会想到,他眼中的白月光,日日翘首以盼的佳人,竟会这般负他。誓言变谎言,命运如此,而今他已承袭侯爵之位,当重振秦家的声威!“可是,秦府什么都没有了。”“无妨,他沈家自会为秦府添置。”沈父、沈母好赌,祖宗留下的家业已输得差不多,吃穿用度全赖秦铭救助。而今,圣旨已下,取消婚约,那些陪嫁他沈家自然要如数奉还,否则就是有违法令。事实上,就在当天,沈府的管家就送来了一部分陪嫁,并言称剩余所欠之资会在三日后凑齐。“偌大的沈府就这么被搬空了?”“殷郎,都怪阿父、阿母太过挥霍,不过你尽可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沈离觉得有些陌生,初识时,她只觉殷曈与世间其他男子都不同,霁月清风,英姿勃发,这才倾心。“离儿,其实我也不在乎那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为财帛所羁?我之所以选择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真的喜欢你。”可是,真的是那样吗?沈离轻叹道:“殷郎心意,我又岂会不知?我说过的话自会算数,待良辰一到便嫁于你。”殷曈点了点头:“待大婚那天,可将军中友人都请来,共同见证你我的幸福。”七日后。秦府重建,所贺者众多,络绎不绝,不乏朝中权贵,秦铭并未托大,一一谢过,并让浮伶好生接待。直至晚间,客人们才纷纷离去。浮伶递过一张帖子,说道:“少爷,明天就是沈府大婚,还给您送了请帖,真不要脸!”“去便是。”秦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既然有热闹,干嘛不看,权当打发时间了。”秦铭又岂会不知,而今侯府新建,他沈府送来帖子,无非是想让众人明白,即便是炙手可热的侯爷,过去也不过是沈家的赘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