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远并没坐,依然几十度弯腰立在崽崽跟前。“储君,心领储君好意。宁某此次前来,是转成向储君请罪的。”将思衡疑惑,晏月臣皱眉,薄年小朋友贴着崽崽,攥住她的小胖手,原本紧张兮兮的他忽然站直了身体。“崽崽,这个老爷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刚才就没看到。将思衡将他拉过去:“小年,你别管这些,崽崽忙着呢,我们看着就好。”薄年小朋友挠挠头:“小将,我们不给崽崽帮忙吗?”将思衡笑起来:“这个忙我们帮不了。”宁家先祖那一身功德光都快闪瞎他的眼,但对方居然不是九重天居民而是地府居民,可见其生前身后作为。也难怪崽崽见到他时,还会让他去坐。晏月臣过来摸摸薄年脑袋:“小年,有些事情需要崽崽自己完成,我们……帮忙了不算。”薄年小朋友吓一跳:“啊?那算了,我们还是就在这边看着吧。”实在不行,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儿童手表自信起来。实在不行就叫爸爸!崽崽解决不了,就让大人来嘛。他们好几个大人呢,现在这里只有这个老爷爷一个。三小只说话时,趴在地上痛得根本站不起来的宁瀚缓缓抬头,当看到先祖的背影时眼眶一热险些哭出来。“先祖!”宁博和宁褚终于缓过神来,兄弟两脸上也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先祖救命!冥崽崽他……”宁怀远稍稍侧头,低垂的眉眼淡淡看过去,原本站着的宁博和宁褚膝盖一弯,扑通两声跪了下来。宁博和宁褚大怒:“冥崽崽!”宁怀远开口:“储君,可否给宁某和后人一些时间?”崽崽点头:“当然可以。”如果由宁家先祖出面教训宁家三兄弟,那自然更好啊。宁博和宁褚还好处理,宁瀚手上没有任何人命,甚至还带着功德光,她如果真的弄死了宁瀚,地府规则反噬起来她未必能抗住。难怪冥王爸爸回了地府,这是去地府直接把宁家先祖推了上来。崽崽忽然笑起来:“好了,现在你们的长辈辈辈辈辈来了,你们不是要讲究辈分吗,现在可以好好讲了哦。”宁瀚三兄弟:“……”宁博先开口:“先祖,冥崽崽废掉了大哥两条腿,大哥身负功德,天雷却没有降下来,先祖您一定要帮大哥讨一个公道。”宁褚也压不住火气:“先祖,我们宁家确实有错,可是我们父亲和宁平宁修三人也没了,他们是我们宁家的顶梁柱,难道还不够抹平宁家这些年来的无心之过吗?”宁瀚却没开口,他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头发都被痛出来的冷汗浸透。看到自家先祖,最初的高兴过去后他反倒担心起来。先祖说他是来向冥崽崽请罪的。所以先祖认为他们有罪,而且罪孽深重,所以作为宁家先祖他亲自从地府赶来请罪。意识到这点,宁瀚脸色变得更白了。宁怀远再次冲崽崽拱手:“谢储君。”宁瀚的心几乎沉入谷底。对冥崽崽这么恭敬,要么是真心臣服,要么是心思比父亲更深。但他觉得先祖是第一种,所以他们兄弟三人的处境更加不妙。偏偏老二老三还对先祖满怀期盼,完全没有看到先祖在看向他们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心。什么情况下先祖会对自己后人痛心?自然是这些后人留不住了。可他双腿腿骨骨折,根本站不起来,这会儿想跑都做不到。说话吧……他只能往冥崽崽头上泼污水,可他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是帝都名牌大学知名教授……冥崽崽在人间是霍家养女,他要污蔑一个普通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可要污蔑冥崽崽,霍家那一帮子能直接将他骨头都捏碎了。宁瀚发现似乎走到了绝路。宁怀远已经开口:“宁家后人,我叫宁怀远,是你们这一脉先祖,距今一千多年。”宁怀远声音低沉,柔和。转过身看向宁瀚三兄弟时眉目也是柔和的,带着长辈看晚辈的慈爱仁善。慈眉善目,优雅从容。他视线扫了一圈花厅,再看向四周,将整个宁家祖宅收入眼底又迅速收回视线,眉目间多了欣慰。而这份欣慰却很快被眼底的羞愧取代。再开口时,宁怀远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他沧桑怀念来。“一千多年前,王朝更替,邪祟横行,我的父母兄妹八人尽数死在邪祟手中,唯有我当时不在家躲过一劫。那时候我七岁,不仅要躲避战火,提防邪祟,还要担心被同类算计剥离吃肉。毕竟那时候百姓食不果腹,大家易子而食。几次九死一生,之后我有幸拜师祖清华真人为师,修习玄门术法。那一年,我二十七岁。”常怀远眉眼中多了几分怀念,时间太久,一千多年过去了,他却永远记得自己跪在师祖清华真人前许下的誓言。“我向师祖许诺:修习玄门术法,一为强身健体,二为保家卫国,三为诛杀邪祟。绝不恃强凌弱,绝不骄奢淫逸,绝不放纵姑息后人!”宁瀚听得冷汗再次冒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惊得他神魂震荡。绝不放纵姑息后人。这是宁家组训!所以先祖今天来是为了清理门户。宁博和宁褚眼底的期盼也变成了惊恐,两人不敢置信看向立在他们跟前仙风道骨的先祖。“先祖,我们……”宁怀远眉眼中的慈爱隐去,只余一抹痛惜。“你们跟储君说辈分,想要倚老卖老。”他哂笑一声:“可论起来,你们算储君哪门子长辈?你们不姓冥,你们除了双手沾满无辜普通人的血腥,你们只是占个长字,辈分儿半点儿不沾边!”“长吗?你们只长年纪长个子长坏的流脓的心思,你们不长半点儿仁慈之心,将代代相传的祖训忘得一干二净!”宁怀远视线落到趴在地上神色惊恐的宁瀚身上,声音沧桑哀戚。“宁瀚,你们兄弟三人,你最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