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人家家里做客,自然不能空手进门,这是规矩。蒋禹清备了一条肉,一坛子酒外加两封点心和一匹布。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已经算是一份重礼了。主人家姓李,是个拥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老两口和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十个孙辈住在一起。这一点倒跟从前蒋禹清家相似。他家里的小儿子是个秀才,如今在县学读书,并未能见到。李家人十分热情。也不知那孩子回来说了啥。他们竟然杀了只鸡,整了条鱼,还炒了盘鸡蛋,再加上几个素菜,这在庄户家那绝对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了。众人落了座,正在开饭,打外头走进来一个背着书箱的年轻小伙子。李家人一见立即招呼他放下东西吃饭,原来这就是主人家的秀才儿子。小秀才大大方方地跟景衍他们打了招呼,端碗吃饭。只是眉宇之间,似有愁容。他父亲问他:"老四啊,我记得今天不是休沐啊,你怎么回来了"小伙子看了景衍他们一眼道,颇有些不自在道:"爹,咱们晚些时候再说。"老头儿便明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吃过饭后,大家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休息聊天儿。老头儿把小儿子叫进了里屋的房间。然没一会屋里就传来了父子俩激烈的争吵声。修仙之人,耳力绝佳,夫妻俩将他们争吵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这小伙子的文章写得太过朴实,而县学的先生们都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且颇为势力捧高踩低。今日这小伙子只是提出了与先生不同的意见,就被先生以顶撞和不敬先生为由,赶出了学堂。因此老头儿才会那么气愤,想去找他们说理。老头儿拉着小儿子怒气冲冲的,就要进城去县学找先生。景衍拦住了他们,对小伙子道:"我也算读过几年书,你若是信得过我,只管去把你的文章拿过来,我给你看看。"小秀才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放下背上的书箱,拿出上午做的那篇文章双手递给景衍。景衍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含笑对小秀才说:"文章朴实无华,却言之有物,观点犀利。只是受你见识所限,到底浅薄了些。"于是又仔细问了,他在县学里同先生的对话,看了他撰抄回来的,先生及其他同窗的文章,辞藻果然华丽,只是满篇的"假大空"。景衍道:"这县学的先生,不配教你,不去也罢。"老头儿却是急了说:"不去县学,还能去哪里呢""可曾听过洛城书院"小秀才点头:"自然是知道的。那儿可是我们禹州及其附近几个州府,学子心中的圣地。""就去洛城书院吧。"小秀才苦笑到:"兄台莫要取笑,洛城书院招生学子的条件要求极高,除了本身要足够优秀的外,还需要各县学政官以上职位的官员,或大儒名流举荐才能进去。就算在下自诩能考进去,却也无人推荐,如何能进得了洛城书院。""无妨,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就是。"小秀才一听,惊得结巴了:"兄台,您、您是说真的""君子一诺千金。"景衍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吃人嘴短,我既吃了你家的饭,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也是应该的。如此说来,你家的鸡和鱼也不算白杀。"于是让小秀才取了笔墨来,当场写了推荐信,盖上了自己的印章。折叠好后交给小秀才告诉他:"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再拆开。"李家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是真有本事的,于是连连道谢。坐了一会,蒋禹清他们便要告辞离开了。临走前李家人又给蒋禹清他们装了满满一大袋子鲜花生,让他们拿回去煮着吃。送走客人后,小秀才这才打开了景衍给他写的推荐信。落笔力透纸背,笔走游龙,气势磅礴。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小秀才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上,朝着景衍他们离开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通红。李家人不解,问小秀才:"你这什么情况怎么还跪上了"小秀才把推荐信捂在胸口,抖着声说:"爹、娘、哥哥嫂子们,知道刚刚在咱家吃饭的,这是谁吗"大家一头雾水,好奇的问:"谁,莫非真是哪位了不得的贵人不成""是陛下,皇帝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陛下还给我写推荐信了,让我去洛城书院。"小秀才喃喃自语道:"难怪,他让我等他走了以后再看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蒙了。老头儿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皇帝陛下居然来咱家吃饭了。他还夸咱家的饭好吃。"老婆子立即骄傲的反驳到:"那可是我带着几个儿媳妇做的,跟你可没关系。我的天爷爷哎,连陛下都夸我做的饭好吃,今后我看谁还敢嫌弃我老婆子做饭难吃。老婆子拿大锅底子咣他。"李家的几个儿子儿媳也激动的厉害:"咱们家就是下地收个花生而已,怎么还把陛下一家给招来了呢莫不是咱家那块花生地冒烟青了"不论李家人如何激动兴奋,蒋禹清他们已经走远了。晚上他们宿在野外的一片开阔地里,次日晨起,刚刚打开窗,一只信鸽便停在了窗台上。景衍取下鸽子脚上的小竹筒,看过之后面色十分凝重。蒋禹清伸着懒腰走过来,环抱住他的腰身:"怎么了脸色这么沉"景衍将纸条收起来,低声说:"从身毒都护府运回来的一船黄金和宝石被海盗给劫了。"蒋禹清一听立即清醒了,漂亮的大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母豹子。"这些海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们的船也敢劫。你打算怎么办"景衍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去粤州,带兵出海!"事出突然,大家快速的吃过早饭,麻利的收拾了东西。景衍御剑带着蒋禹清和儿子,白小十则驮着有为和无名和邱神医,一行六人,一路向南边沿海飞去,不过半下午的时候就到达了粤州大营。几年前东边的倭国收归大夏,改名东洋府。来自东边的威胁彻底去除,福州水师便一拆为三。原尖山大营的石靖部组建了东洋水师,东渡后,镇守东洋府。钟山大营一部则留守福州。南边的牙山封战部,则调至粤州,镇守正南海防。封战听到守门的卫兵来报说陛下和娘娘到了的时候,惊得他险些把手里的笔都给折断了。知道他们会来,没想到来的这样快。于是赶忙带着人迎出来,见了礼,双方进了主帐说话。景衍开门见山道:"被劫的宝船什么情况"封战说:"总共两艘宝船,一艘满载黄金宝石,另一艘作为护卫船随行。两艘船总人数四百零八人,于九月初三从身毒港出发,至今已经一十五天。不曾想,他们遇上了大风暴,宝船被吹得偏离了航向,误入到了一片陌生的群岛中。其中的护卫船,不幸撞上了暗礁,受损严重。就在他们企图修复宝船的时候,四周突然围上来十几艘海盗船。他们在拼光了船上的天雷弹后,不敌受伤被俘。信是他们最后时刻,放出了娘娘特训过的玄鸟送出来的。末将根据信上画的草图,和大致信息,请教了曾经多次去过南洋的大商人和老水手。他们判断宝船被劫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巴尼科群岛。在这里盘踞着南洋最大的海盗群,足有七千之众,将近百艘战船。他们极擅水战,且装备精良,靠抢劫来往的商船,获利无数。他们的首领名叫(义诸),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自称为"巴尼科邦国"。据说,有位曾经被他劫过,侥幸捡回一命的大商人说,这个义诸说话的口音,极像是粤州凤城那边的人。"义诸雄霸南洋多年,尤其是麻六甲海峡一带。黑白两道通吃,有些沿岸的小国,迫于他的压力,纷纷向其称纳贡,堪称奇事。""巴尼科邦国好在在哪听说过"蒋禹清觉得这名字甚是熟悉。景衍接过话道:"前两年父皇千秋节的时候来过。打的就是巴尼科邦国的名头。因为当时来的外国使臣太多,我并未曾多过的注意他们。只觉得这这邦国的国王,大夏话讲得过于溜了些,且南洋其他的使臣都有些怕他们。却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在里边。想来,他们当初朝贡时送的那些贡品,也是抢劫得来的。"得了这些基本的信息,景衍心里大致有了谱。如今粤州大营有水师五万,宝船三百余艘,景衍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军备粮草,将亲自带领三万精兵三百艘宝船南下,剿灭这些海盗,扬威海外。大营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他又下令粤州凤城那边查一个名叫"义诸"的人。不过两天,凤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由于时间久远,并未查到这个名叫"义诸"的信息。不过,却查到了一个跟这个相反的名字"诸义"。这个诸义是个上门女婿,二十年前因为家中的琐事,杀了岳父母一家后,就此失踪,被官府通缉至今。虽然不敢肯定这个义诸就是诸义,但若真是他的话,在杀人之后逃下南洋做起了海盗也不是不可能。景衍这边忙得不可开交,蒋禹清也在粤州城的和安堂及各大医馆,紧急协调各种药材,采买各种吃食及蔬菜种子等。这天下午,她采买完东西,骑着白小十,正要返回大营时,突然瞅着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影。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过去后她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掉头了回来。那个在街边支着个小摊给人算卦,正口若悬河,说得唾沫横飞的老家伙不是华阳子是谁他的身后还挑着面大大的布帆"天下第一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