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宁回到宁院的书房。长安正在桌前写字。“在写什么?”许婉宁抛掉诸多不愉快,看到孩子,心情就充满了愉悦,她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坐在他身边。“宁姨。”长安甜甜地喊道,“我在抄一句话。”长安将自己写的东西给许婉宁看。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懂这句话的意思吗?”长安点点头:“长安懂。意思是说,志士仁人,不会为了活而去做损害仁的事,却会为了保全“仁”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许婉宁赞许地点头:“不错,你理解的很好。”“不是我理解的。”长安摇头:“是裴叔叔教我的。”裴叔叔?许婉宁一时怔愣:“哪个裴叔叔?”“裴大人啊。”长安解释道:“他说他是您的好朋友,让我叫他裴叔叔。裴叔叔人很好得,他还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志士仁人。”“我不希望你成为志士仁人,我只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快乐。”许婉宁将长安搂进怀里,“长安,你去宋大哥那里住几天,好不好?”长安疑惑地问:“宁姨,是出什么事了嘛?”“是有点事。不过,我能解决。”长安突然搂住她:“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哪里都不去。”“侯府很危险。”“再危险,这里也有你。”长安仰着头,乌凛凛的眸子满是泪:“我要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许婉宁将孩子搂紧,“好,那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去。”母子两个共同进退,哪怕死了,她也有孩子在身边。况且,她确定自己不会输。燕城县衙。王兴民正把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证据和消息跟裴珩报告,裴珩表情轻松,嘴角不时挂着笑,王兴民见他高兴,说完了案件,又说了句别的:“大都督,属下在燕城已经待了快八年了,我妻儿父母都在百里之外,实在是想念他们,这故土之情难忘……”所以,能不能把我调回老家?“王大人老家哪里的?”“青州。”“是个好地方。”裴珩点着桌面:“不过不如燕城,那你怎么不把妻儿接过来?”“哪里敢啊!”王兴民连忙摆手:“大都督不知道我上一任的事吗?”裴珩摇头:“什么事?”“我这上一任,啧啧,在这也是当了七八年的父母官,妻儿老小都跟着来得,后来……后来……”王兴民欲言又止。“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裴珩显然心情很好,就连王兴民欲言又止都没横眉冷对。“哎哎哎,大都督,之前这任官员,官商勾结,贪污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全家都被……”王兴民用手在脖子上咔嚓了一下,“四十多条人命,全交代了。你说这官当的,我可是每天一睁眼,就看自己的脑袋在不在。”“你贪污?”裴珩反问他。“没,没,有那前车之鉴,我哪里敢啊!”“那你受贿了?”“不不不,更没有,没有。我这八年,可是两袖清风,您瞧瞧我的这便服,都是我自己花银子做的,没让县衙出一个钱。”“你一没贪污,二没受贿,你怕什么。”裴珩起身,拍了拍王兴民的肩膀:“别想太多,事情办得好,也不用回青州了。”王兴民大喜,比青州还要好的地方?“哎哎哎,谢谢大都督,谢谢大都督,属下一定办好差事,一定不负大都督所望。”王兴民感恩戴德地送裴珩出去。裴珩回头问了一句:“你前面那位,四十几条人命?”王兴民想了想:“四十八。其中还有一个一尸两命的。”“一尸两命?那不就是四十七条人命?”四十七?四十八?王兴民一时被绕糊涂了,“属下得去问问城阳侯。”“问他?”“呵呵,侯府的公子跟那位家的小姐,以前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整个燕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兴民讪讪地说:“不过属下觉得,这侯府公子也不是长情的,心上人死了,他不仅不痛苦,反倒去京城还娶了少夫人回来。你说这叫什么青梅竹马。”裴珩脚步顿住了,“你刚才说,崔云枫死了心上人,他不伤心?”“不伤心。”王兴民点头:“前头那个被抄家,属下就立马上任了。他痛苦没痛苦,属下看在眼里。属下还觉得纳闷呢,这两小无猜也不过如此嘛,转头他就娶了许少夫人,啧啧,许少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嫁了个多薄情的男人。”裴珩看了看王兴民,“卷宗还找得到吗?”“找的到,就在县衙里存着呢。”“找出来,本座现在就要看。”裴珩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身上戾气横生:“所有的卷宗。”王兴民被吓了一跳,这大都督变脸也太厉害,太厉害了,“属,属下这就,这就去。”裴珩望着王兴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四十七还是四十八具尸首,崔云枫的青梅竹马,已经尘埃落定了八年的案件,这里头,究竟还藏着什么其他无人得知的秘密呢?城阳侯府。崔云枫正在帮杜氏捏肩。“娘,事情都安排好了,在等几日,等那东西被人挖出来,许婉宁就死定了。”崔云枫嘴角衔着冷笑,说着冰冷的话。杜氏拍了拍崔云枫的手:“儿啊,不会出什么差错吧?”“不会。”崔云枫摇头:“儿用许婉宁的口吻给许家两个老不死的去了一封信,说让他们全家都到燕城来。等他们到了燕城,是死是活都得听我们的,等他们都死了,许婉宁再一死,许家的财产就都是我们的了。”不仅仅是许家的财产,许家的财产不过是障眼法,还有另外一笔泼天的富贵,八年了,也总该到重见天日的时候了。杜氏显然也想到了,脸上都是向往:“有了那些钱,咱们家就算没有侯爷的爵位,也能几世无忧,荣华富贵。”“娘,该享福的是你,等钱到了,儿子就把你的多宝阁填满,再给你建两间库房,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崔云枫兴奋地说。杜氏也很兴奋,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你不会再念着白青青吧?”崔云枫想到那一夜跟白青青的缠绵:“娘放心,儿子对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就因为没感觉,所以才会硬不起来。杜氏又喜又怕:“枫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知道我们家太多秘密了,要是她突然反咬咱们一口,咱们侯府可就完了啊,儿啊,感情淡了,人就不能留着了。”当年就是因为儿子太喜欢那个女人,所以才让那个女人知晓了太多侯府的事情,也让她给自己加了一道免死金牌,再加上枫儿喜欢她,才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用了一个女人顶替了白青青,万万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还怀着孕,简直是……头悬利剑。既然现在枫儿也不喜欢她了,那就快刀斩乱麻,崭掉这根悬在侯府脖颈上的死亡之剑。崔云枫略一思索:“娘,都听你的。”泼天的富贵跟一个已经不爱的女人?傻子都知道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