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三个月的时候,费华修出院在家疗养。 每天定时会有医师上门为他做体能训练,他的身体在逐渐康复,几乎每天都会有好的变化。 姜桃桃下班回家,一开门见他轮椅靠在桌边,人却不在,他正站在料理台的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回身很平常地说了声,回来了 这是小半年以来第一次见他站立,相比他的平静,姜桃桃激动得只能大叫着发泄,扑过去抱着他,又哭又笑。 第二天他们就去领证了。 费华修不能长时间站着,却硬要拒绝坐轮椅,硬撑着和她一起走进民政局。 姜桃桃爱不释手地拿着他们的小红本本,又不太高兴地说,你好像比我上镜啊。 他往上瞥了一眼,点头,没错。 姜桃桃无话可说,只想翻白眼。 晚上,姜桃桃半躺在床上和设计师远程聊婚纱设计。 婚礼日期定在来年开春,在这期间,她算得上是逐步融入费华修的大家庭了。 连远方的见了个遍。 小辈们一个个年轻有为,长辈们的履历更是大有来头,光芒万丈。 姜桃桃偶尔觉得自己挺励志的,攀上这样的高枝。 但一照到镜子,又觉得相比她的励志,他更多的是幸运。 她自恋地想着,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羡慕他有这样漂亮可人的老婆,最重要的是,不图钱财,一心一意。 他们俩啊,谁也没差谁什么。 费华修从书房过来,掀被上床的时候,姜桃桃突然想起这茬,说,你家表哥真的好帅啊,而且他那种温和型的比你更招女人喜欢,你要多学习一下。 他无所谓地说,学了去招谁喜欢 我啊! 费华修哼笑一声,我就算不学他那招,也已经把你吃得死死的了。 姜桃桃察觉她这话有点不妥,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又补救道,其实你也有比他好的地方,就比如,比如…… 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她干笑起来,这时费华修云淡风轻地接上她的话,我作风比他好。 姜桃桃笑嘻嘻地问,你什么作风 他扭过脸,危险地看了看她。 姜桃桃小心地把目光放软。 他看了她一会儿,问,今天还练腹肌吗 …… 看吧,这就是他的好作风。 姜桃桃赶紧摇头,身子往床的另一边挪走,又被他一手揽了回去,半个身子贴在他胸前,他又问,怎么不练了 姜桃桃上位了几个月,每天的运动量都不小,比什么健身教程都管用。 别说马甲线了,硬实的腹肌都隐隐出来了。 哈哈……别了吧,我这身材有腹肌不好看。 说不练就不练,费华修也没逼她。 按着脑袋吻了会儿,放她回去躺着。 姜桃桃背对着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没一会儿他手又伸到前面来了,把她睡衣上的扣子一个个解开,她被剥得光溜溜的,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和她情侣款的睡衣,上衣扣子硌着她的背。 熟悉的手法很快让她喘了起来,费华修咬着她那枚小小耳垂,那今晚我练。 他从后面把她揽在怀里,据说这是离彼此心脏最近的姿势,姜桃桃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的呼吸随那一起,变得迷醉。 熟悉的手法很快让她喘了起来,费华修咬着她那枚小小耳垂,那今晚我练。 他从后面把她揽在怀里,据说这是离彼此心脏最近的姿势,姜桃桃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的呼吸随那一起,变得迷醉。 完完全全属于他。 不管是身还是心。 他也一样。 第二年春天,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他们在英国举办了婚礼。 提前一周就过去了,费华修在这场婚礼上很下功夫,金山银山往里砸,布场梦幻浪漫,光是她的婚戒,就抵得过一线城市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筹备婚礼的闲暇时间,他们手牵手在伦敦大街小巷到处走了走,还有他的学校,以及少年时期最爱去打板球的地方。 这是姜桃桃这么多年来最享受的一段时光。 钟爱当下,又对明天满怀希冀。 到了婚礼这天,姜桃桃的小姐妹们陪她一起在化妆间化妆,中途新郎不请自来。 这时姜桃桃妆发都已经准备好了,婚纱还没换上。 费华修已经穿上那身漆黑的礼服,打着领结,发型正式。 从镜子里看到,就是满屋的洁白的背景中,突兀地多出来一道黑影。 他关了门转过身,面如冠玉,衣冠让他风度翩翩,谁也不知道那身华服褪下后的本质。 姜桃桃脑子里蹦出来四个字,不能让外人听到的四个字。 她准备晚上再骂给他听。 化妆师提醒她该进去换婚纱,却被费华修拦住,他当着众多女孩儿的面,说,你们去忙吧,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所有人都在偷笑,但没人敢闹他,配合地清了场,纷纷冲姜桃桃挤眉弄眼地躲出去了。 姜桃桃又羞又恼,没好气地走在他前头,用力拉开布帘,气鼓鼓地踩到台阶上去,他跟在后面,拨开布帘的遮挡,看到模特衣架上的婚纱。 浅蓝色帷布又放下来,圆的形状把他们围在中间,只有对方,无可遁形。 为她亲手披上嫁衣。 轻纱披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拉上后背的拉链,整理了裙摆,他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一切就绪,把她胸前的两把黑发拨到背后,费华修握着她的肩,定定看着她的样子。 姜桃桃知道,这会是自己一生最美的时刻。 他眼里温柔虔诚,低着头,英俊的脸庞逐渐向她接近。 姜桃桃闭上眼,仰起脸等待。 …… 婚礼结束后,又回国办了场中式的。 英国这场主要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后面这场是费家老爷子特意要求的传统婚礼。 亲朋好友请来得众多,几乎超二分之一的人姜桃桃见都没见过,多是些有头有脸头有脸的人物。 姜桃桃穿着金红相间的龙凤挂,头发温婉地梳在脑后。 费华修依然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给长辈敬过了茶,牵着她,连番走场敬酒。 这本是按规矩的事,察觉到姜桃桃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他便中途叫停了。 带她到后场,脱掉裙下的高跟鞋,脚趾都被磨红了。 他把她那双脚捧在手心捏揉,好让她舒服一些。 姜桃桃今天妆容娇媚,唇色和身上喜褂一般,眉眼间流露着女孩和新妇两种神态的动人,他看着她这么个样,半晌不舍得移开眼。 只被他这么看着,姜桃桃竟害羞起来,抿了抿嘴唇,小声说,哎呀,别看了…… 费华修捏着她小下巴又把脸别回来,姜桃桃微微侧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不去和他对视。 他拇指在手下的细腻上摸了几下,忍不住地倾身朝她覆盖过去。 两人正柔情满满,不识眼的元朝举着个小糖人儿溜进来了。 看见这么少儿不宜的一幕,他惊吓地紧紧捂住双眼。 急吼吼地嚷嚷着,不害臊!羞羞脸! 他们两人的确不害臊,并没有因他的打搅终止这个吻。 不约而同的,费华修按着元朝小脑袋扭到一边,姜桃桃手心盖在他眼上遮挡视线。 元朝动弹不得地僵了许久,一被他们松手放开,他红着脸颊,撒起脚丫子跑到外面去了。 门外遇到有人要进来,见他,笑着问,这不是小元朝吗,脸怎么这么红啊你舅舅舅妈在里面不 元朝紧紧合上身后的门,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中气十足地回答,不在! 婚后没多久,姜桃桃认为,或许是那日婚床上的枣生桂子寓意灵验,最近她吃东西没胃口,且动不动就犯困。 她很肯定地跟费华修说,一定是怀上了。 当天就去医院检查。 费华修等在外面,她在里头做检查。 好一会儿出来了,沮丧地跟他说,没怀。 费华修拉过她的手往外走,没关系,我以后再接再厉。 姜桃桃事业发展得很不错,她在这方面只求安稳,没有太大的野心。 但生孩子这件事对人生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深思熟虑了许久,认为现在还是太早了,准备过几年再要宝宝。 可经常和他一疯起来,晕头转向地总忘记做措施。 大半年后,某天晚饭后一散步。 他右手揽在她腰间,突然低头看着她小腹,问,你这是胖了还是怀了 姜桃桃也去看,并没太在意,胖了吧,我最近很能吃。 说完坏笑一下,又很有深意地说,而且我好久没练过腹肌了。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睡前突然又提起,明天我们再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第二天他醒得格外早,趴在姜桃桃耳边叫她起床。 她还没睡够,手掌赶苍蝇似的挥了几下,翻个身继续睡。 嘟嘟囔囔地说,肯定没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别着急,先让我好好睡一觉。 这次十有八九了。 你怎么知道 我做的,我当然知道。 他的期盼太明显,姜桃桃不忍打消,拼足了毅力,乖乖起床了。 又到了上次这家医院。 诊室里,姜桃桃躺在床上,裙子撩了上去,准备接受仪器的检查。 女医生看见她腿上的纹身,问道,怎么比上次来还多了一个L。F,什么意思 姜桃桃笑了笑,解释,我丈夫名字的缩写。 想起蜜月后最后一站回了万栖山,他被姜强强和几个狐朋好友拉去喝酒,她没去凑热闹,一人在家呆着也不觉得闷,身上的两个纹身就像最了解她的朋友一样。 如今每次看到它们,心头种种都被化成一滩温柔。 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姜桃桃又跑去了那家纹身店。 从她第一次过来,到现在已经有数年的时间间隔了。 附近的街道商铺一直在变样,店门上的招牌历经风吹日晒早已脱色,推开门,里面陈设依然没有变化。 三次来往,沉默寡言的纹身师已经认得她了。 老朋友似的招呼了声,来了 这一次,带刺的花和剧毒的银环蛇保持不变,在它们之间,她纹上了这两个字母。 故事的开头,她打开那张卡片,上面是他的名字。 故事的结尾,她已将它融入血肉,他的名字。 手段是大胆而浪漫的,就是晚上回去坦诚相待的时候,躲来躲去地不敢让他看到。 费华修握着她的腿,脸色黑得难看,咬着牙说,你还上瘾了是吧 姜桃桃另一条腿去踢他,又被牢牢按住了。 他定睛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很快意会。 表情一时失神,手上放开了她,不过严肃地命令,以后不许再玩这个。 嗯嗯,不玩了! 他语气放得轻柔至极,又问,疼不疼 姜桃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疼,以后都不会疼了。 曾经的生活阴雨密布,一朝天晴,是仰仗他身上的光亮,有了面对贫瘠生活的勇气。 经历不需要被遗忘,好与坏都是值得的,至少今后,她相信她的世界会永远保持晴朗、朝气蓬勃。 费华修在外面等着。 时间久了,他从椅子上起身,透过玻璃看着医院楼下。 树上枝繁叶茂,年轮不知刻了几载。 儿女陪伴着蹒跚的老人,更小的儿孙在嬉戏玩乐。 每天有人出生,有人死去。 早起的清晨,沉眠的夜晚。 太阳穿过树梢,又消失在远方地平线。 唯一保持不变的,是生而为人,满含爱意的心。 他带着这颗心,在等着一个好消息。 过了会儿,听到门被推开,费华修慢慢转身。 全文完